閒來無事，載著腳痛的 Esther 在市區閒逛，隨興聊到了這個話題：別再幫小孩買東西。有時人生哲學，就發生在午後的紅綠燈前。

近來，隨著兩個小孩成長，Esther 和我的父母角色也一再調整。從幼兒時期的亦步亦趨，到青少年時期的亦師亦友，到今日，幾乎已經是成年人間的交往和對待，說來處處都是值得深究的學問。Esther 苦心造詣，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 (和引導不用功的我)，才一步步有計畫地迎接下一段的親子關係。我總是跟她說，妳把思緒和過程寫下來吧。「我想要拍視頻，只要文案配上背景，不要露臉的那種。」小姐啊，這種腦袋裡的東西，妳不記下來或梳理一下，我怎麼有辦法幫忙？就算是小編也得要有稿子啊。

孩子國中時，Esther 和我曾經為了要不要幫他們買一件一萬塊錢的外套吵架。Esther 堅持「好的外套可以穿很久。」「什麼時間點就用什麼就好，不要過頭吧。」我總覺得不太需要。當今孩子的許多問題，除了來自自身和外界的壓力，其餘大多和父母有關。我指的是「過度關心」的父母。這種類型的父母，說直升機還算客氣了，更有甚者扮成防火牆，隔絕掉不認識不適合不相關和不想給的一切。這樣的孩子只能在「極度隔離」(不是極度乾燥) 的環境中成長。父母不放行的事物，絕對不會出現在孩子眼前，父母不吃的青菜，絕對不會放上晚餐的餐盤。

就這樣，小孩變成了適應型的小孩，就如同《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》一書中所說。小孩順服、依賴。在建立價值觀時，小孩看著大人走過的腳步，「我也踩那裡好了。」敢肆無忌憚、鬆手狂奔者少矣，特別是受到極度關心的小孩。

於是乎，孩子開始適應起大人成年後才得以享受的生活。衣服鞋襪？父母買的，手機汽車，父母買的，朋友伴侶，最好都是父母圈裡的。這樣的孩子，除了跨不出父母的能力範圍，甚至獨立後連自己想過的生活都供不起。還沒工作的小孩，穿的是幾千塊一雙的限量鞋，披著的是一萬元的外套。這真的是我們想要的下一代？

在我的同溫層裡，最近出現了這樣的聲音：「你那麼拚幹嘛，以後都是你兒子的。」「對對對，還不如自己用一用。」隨著景氣變差，之前撐著一口氣的中年父母們也開始鬆懈了。畢竟，今日的親子關係已經不復傳統。好友有一次和女兒吵架，內容大概是這樣的：「妳不聽我的話，妳給我出去。」「為什麼是我出去，你才應該出去。」「這裡我賺錢買的，是我家，當然是妳出去。」「這裡也是我家，你才應該出去。」傳統的老爸和 Z 世代的小孩吵得不可開交，最終弄得冷戰收場，只能由無奈的太太出面安撫。

最近比較常和孩子們混，也從他們那邊接觸到了部分年輕人的同溫層。「躺平」、「只想活到 35 歲」、「50 歲就退休吧」，年輕人這樣的心聲，其實是呼應了現在的環境。上無路，下無希望，只求今日有酒須盡歡，每天多點快樂也就是了。婚姻成了望之卻步的枷鎖，養兒買房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。說實話，換成是我也不知應該如何應對。「就先設下幾個短程的目標吧。」我可能會這樣安排，但孩子有孩子的規劃，這話我可不能說出口。

萬幸的是，茫然無蹤的未來，總有一些小小的快樂鼓舞著我們前進。晚上一份鹽酥雞，幾罐啤酒，兒女圍繞時笑聲不斷，補充了大家一點點追逐未來夢想的力氣。

希望，寫於此時的這篇文章，在未來能有更美好璀璨的篇章可以接續下去。

後記：和 Esther 聊到說我要寫這一篇，她用專業家庭主婦的角度給了一點意見，特此為記。隨著孩子成長，其實持家的媽媽事情越來越多，有時候已經懶得區分你我，只希望「一次解決所有事情」。例如，既然都到了百貨公司，直接老公小孩女兒的衣服鞋襪一次買齊，省事又方便。她抱怨說我以前不讓她幫小孩買 Polo，她就改買 Timberland；發現我還是會唸，乾脆就改買愛迪達 (Adidas) 最省事。現在國高中的孩子穿什麼我不知道，但是吃穿一些他們自己也能負擔得起的東西，我覺得比較適合。不過還好小孩爭氣，現在已經是輪到他們請 Esther 和我吃飯的時候了。欣慰啊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