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得剛牽車不久，偷笑之餘總是為了一件事情煩惱。這車什麼都好，就是紅路燈煞停之前有點兒糟。吱吱，吱吱，如同一捆鐵絲刮在鍋子的聲音，隨著車身劃破周遭的寧靜 (是的，還有機車騎士的白眼)。回廠檢修，說沒事；換了煞車盤，還是一樣吱吱吱。只要車速略快，稍稍含一下煞車，尖銳的「吱吱，吱吱」連高檔 MB Quart 喇叭都蓋不住。這個問題幾次抓不到，後來我就麻痺了，接受「環保材質來令片較大聲」的說法，並自己補上一句「這才是高級車」的結論。每每在路口我都會叫住 Esther：「你聽，那台賓士也是一樣吱吱吱欸，高級車才這樣喔。」Esther 面無表情，「綠燈走了啦。」

想要晉升高級人士，除了要有跟雙 B 一樣吵的煞車皮，住的房子也該有點兒特色吧。這年頭中古國宅行情被炒得不得了，甚至比擬郊區豪宅的身價。俗氣如我等，免不了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，竊想「我這個老國宅原來也值這些錢。」果然，沒幾天事情就找上門了。

老國宅，不是房子偷工減料就是漏水壁癌，難以倖免。後面、中間、邊間、洗手間，到處都是弱點，都會讓左鄰右舍 complain。在國宅住個幾年，包你練就一身大禹治水的本領。如果再能躲過停電的電梯和鄰居亂擺的腳踏車，那麼你可就是個通過認證的「國宅大師」了。

某天，一早幹事就來按門鈴了。樓下住戶抱怨漏水，住樓上的怎麼樣也逃不了關係。「那就測水壓吧。」結論很簡單。於是我們找了熟識的水電行來測試。「冷水管 OK，不過熱水管壓力有掉，幾分鐘內掉了快 1 kg。」OMG，跟樓下交手十年以來，這還是第一次有測出漏水的位置 (其他數不盡次數的測試和位置，找出的源頭都不在我們家，對方連句「不好意思」都沒說)。漏水就是漏財，沒什麼好猶豫的。我們馬上和水電師傅約好時間，花了一整天先改掉熱水管再說。

中古屋改管線，除了配接明管之外別無選擇了。師傅必須從大樓送水的主管線處封閉並旁接新的管線，然後逐一送水到所有出水口 (水龍頭)。想得到的地方都要設法配線過去，你就知道工程有多大。後陽台、廚房、廁所洗手台、馬桶和淋浴間，得要一一打點。施工前我想，這下子老房子可是要「紋身」了，唉。

搞了一整天，除了滿室灰塵以外還得勤跑國宅公廁。喜歡乾淨的 Esther 探頭探腦，師傅還在做事就想偷偷開始擦擦抹抹。最後的最後，我們有了被火紋身的新家。

本以為就此歌舞昇平，兩不相欠。沒想到隔天幹事又來按門鈴：「歹勢，樓下的說漏得更厲害。」我攔住想要暴衝的 Esther，耐心地聽完幹事轉述樓下的抱怨和狀況。到底要怎樣啊？

沒辦法，再約水電師傅來看吧。幹事、師傅和我三個人，無聲地蹲在浴室裡盯著洗臉台下的壓力表。喔，指針竟然動了！雖然少，但是測試的冷水管線壓力還是掉了一點。幾天前才測過沒事的，怎麼幾天後就是另一個樣？水電師傅臉上三條線，尷尬地又重測了幾次，結果雖然好一些，但還是有掉，幹事則是一派輕鬆。唉，只要有點把柄，對方就有施力點。我都不敢想像樓下住戶提高嗓子「對嘛，我就說一定是他們家 balabala…」。在凝重的氣氛下，我打破沉默跟師傅約了時間，請他隔天來將前一天配置好的管線重新鑽孔，冷熱水都改成明管配接。這下子，Esther 的腰又要痛到不行了吧 (她小姐不在同一個地方乾濕乾濕擦個五六次是不會罷休的)。

隔天一早，兄弟檔師傅來了。畢竟是一個星期內的第二次，所以大夥都很進入狀況。師傅直接走到後陽台去看位置、拿傢伙，Esther 已經看起報紙來了，我則是帶著眼鏡打開電腦，默默地開始打了這篇文章的前幾個字。

還在欣羨中古屋嗎？那麼要不要先看看如同龍紋般的水管圖騰？如果看得慣，那麼恭喜你，你已經朝向「高級人士」前進了一大步。

ps. 漏水修繕的問題，據說在公寓大廈管理法中規定屬天然老舊管線漏水，得由漏水相關的雙方共同負擔修繕費用。我是懶得跟樓下囉嗦，但是如果您有耐心、恆心，不妨要回屬於自己權益吧。
ps. 如果發現冷、熱水有一條管線有漏，請同時將兩條管線都接明管吧。大樓冷水管線深入地板，打 15 公分下去未必都能看到管線，更別說是修繕。一開始就規劃兩條管線行走的路線，比較整齊也一併搞定所有問題。
ps. 接明管的好處，就是堵住樓下住戶的嘴巴，也比較容易維修跟掌握問題。請記得留著維修的費用單據，哪天樓下住戶不講理時可以當成要求部分負擔的證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