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同學說現在爸媽都用 IG 了,我們要改用什麼?」小女兒跟她哥有一搭沒一搭聊著,剛好被 Esther 聽到。這年頭,年輕人離我們越來越遠了,但我們卻也只是半熟不大的中年人。前浪沒走,長江後浪推這麼快,這種三明治的處境未免也太尷尬。
為了甩開守舊的惡名,我決定花點精神重返年輕行列。只要拋開家長這個頭銜,我們其實還是蠻能玩的。歸功 (咎) 於科技的發達,現在的小孩無路可走。沒有大西部可拓荒,也沒有沙金可淘,宇宙太窮上不去,有的只是網際網路上累積了幾百幾千年的知識。任何有一點想像力的地方,都被老年中年各種年的大人佔據。他們只能在別人畫好的圖紙上跳格子。一格、兩格,怎麼跳都跳不出這張紙。人生只有一次,難道就要這樣按部就班走下去?說來諷刺,曾幾何時,「按部就班」變成年輕人最痛恨的一件事。
於是,生命自有出路 (看「侏儸紀公園」)。唯有打破紙上規則,才會出現新的可能性。中年老年各種年越是期期以為不可,他們越是奮力逃脫。雖然某個程度上,他們很有可能直接跳入其他中年老年各種年設下的陷阱和遊戲中。但他們無視,因為有搏有機會,有搏才有生機。
最近新冠肺炎肆虐,我有機會和延後開學的小孩多混一陣。設身處地想想,我彷彿能用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眼光看待今日這個世界。多年前第一批老青相爭的草莓族 (原指 1961 年後,但媒體大多指稱 1981 年後出生。我指後者),當今都已經是三十好幾的社會中堅。這一批搶得話語權的族群,只會加快汰換老人的動作 (年輕人不受肯定的反撲,如同真理般不斷上演),並且積極掌控下一輩的主流意見 (慎防自身被補刀)。孩子受到最多的指引,其實就是來自一批批不斷長大的小孩。
在小孩身邊,我發現了各班人馬搶奪影響力的痕跡。這一群懵懂的小羊,其實也是跟著各種旗幟走。網路越發達,年輕人的一致性卻越高。幾年前,我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外景和觀眾互動的節目。一個頭抬的高高的,貌似凶神惡煞的小哥走出列子,當被外景主持人問到「你喜歡什麼歌星?」這一題時,他靦腆起來,弱弱的回了聲「S.H.E」。或許是太跳 tone,主持人笑了起來。小哥向四周張望了一圈,小聲地說「大家不都是這樣嗎?」這句話,一語道破年輕人的個性。
最順從的,其實就是年輕人。真要在列子裡挑出一個叛逆少年 (女),還真是不容易,否則就不會幾百隻綿羊一起跳崖了。我們家長能做的,其實不多。在前方紅旗一舉時,我們使得上的力量其實小得可憐。
我記得 30 年前,系主任辦公室門上貼了這一張紙 「在網際網路上,沒人知道你是一隻狗」(“On the Internet, nobody knows you’re a dog”)。這張圖除了表彰網際網路的匿名特性,也有「電腦裝扮第二身分」的意味。網路上的你我,很可能和現實世界的你我個性大相逕庭。虛擬世界的聲量和成功,在今日卻又會反饋到現實人生。這麼迷幻的事情,孩子卻如同飲水般看待。該學習的,反而是我們這些老年中年各種年,這些想要阻擋世界轉動的老古董。
其實擋不住也不需要,因為孩子最討厭的,就是「媽媽覺得你冷」。不做一番破壞性創新 (不就是「革命」的另一種說法),又怎會有他們的一片天。我覺得可以把哈佛商學院教授克里斯汀生的一整套「破壞式創新」概念,套用在當今政治和年輕人身上,很多現象就都有了合理的解答。大鋼鐵廠,bye bye。
「帶兒身無法帶兒心」(台語)。所以,珍惜這一些和孩子相處的機會吧。我們不往前人「創新」,遲早會成為孩子們「破壞性創新」的阻礙。至於紅旗是否是有心人搖起,這一點我們防不了也擋不掉,只能靠孩子自己的判斷了。
畢竟,未來的世界是他們的。